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疫情前,每日凌晨开车来到附近的公园,绕着一个大湖散步,月亮还挂在空中,夜已是过熟的果子,开始变色。脑袋其实还没醒来,总有嗡嗡的声音环绕,直到绕湖一半,初阳终于出来,照在湖中央的波澜,几只鹅游了过去想要得到太阳的沐浴,天空鸟低飞而过,翅膀微微划过湖面,有人坐在湖旁的草地写生。此时仿若万物复苏。

2

大概是雨的味道,但又不是,这雨穿透了一切,像一种癫狂地,不可遏制的欲望,荷尔蒙之花都在这样一场雨中绽放开来。

2022年11月,从云顶绕着曲折的山下来,每一个圆圈如此反复,睡眠在雨滴落在车的动次打次中逐渐攀伸。直到后来才知道,这下山,下的其实是生命。

母亲不合时宜地一通电话,谈到小六的主任癌症去世,明日准备,出席葬礼。当时我没哭,不敢哭,也可能回忆太过遥远,它还没找到我。我摩挲着,在起雾的车窗不断写字。写字。擦了。写字。擦了。擦了再擦。

老师的葬礼正值疫情,很平静,母亲与几位老师缓缓走到老师的棺材前,棺材有窗,老师的脸孔被妆化得如此艳丽。这不像她。不知是谁说的。这的确不是老师,一种不协调的安详。我看到几位老师压抑着眼泪,我母亲哭了,哭得很克制,极其小声,大概是抽泣。我的手像要举起来,但最终却缓缓放了下去,我不知怎么安慰自己的母亲,这让我想起7岁时奶奶住院的那个夜晚,母亲同样眼中泛泪,年幼的我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母亲很克制的轻声呼唤我的姐姐把我带了出去。我在老师的葬礼还是没哭,克制得很辛苦,却在回家后的房间里崩溃,是回忆找上了我。

你是我仅仅看着就会心动的人啊,

想用所有美好的词汇来形容你,

你是漂亮的、是温柔的、是占据我心脏的人,

每样东西都有生灰的阴暗处,

可你没有,

你四处都是光,

就像初升太阳给予的暖光,

或是徐徐海风打在脸上的温柔,

如果可以,

我想把花园里生的最娇艳的红色玫瑰送给你,

它很漂亮,

配上你眼角的泪痣刚刚好。

四月初的时候,春光肆意,几周未能出门的我,把草坪当作日光浴场,贪婪地享受绿地与阳光。我的肌肤贴着草地,每个毛孔都能感知泥土的气息。我幻想绿草疯狂地生长,然后没过我、覆盖我、吞噬我,把我拢在高高的绿色里。我趴在地上摆动四肢,想象自己浮在草地上,可以划动阳光和春色向前游去。

现在是七月初,几乎每天下午都有雷阵雨。来势汹汹的大雨让我又记起春天趴在草坪时的梦。现在我幻想,我还趴在草地上,倾盆而下的雨永不停歇,直到雨水可以围绕我、漫过我、浸透我。绿草长高,化作水草,而我会变成一尾鱼。春天时落在我肌肤上的光影,已为我镀上鳞片。

湿乎乎的空气包裹我暴露在外的每一寸肌肤,就像游泳时水包裹住人一样。伞是一艘潜水艇,我撑着它潜入雨里,潜入湿润的空气。我看见水洼映出它上方的所有东西:高高的紫藤萝花架、高高的玉兰树叶、高高的楼顶灯光、高高的天空......一切又高又远的不可及的东西,此刻就在我脚下的水洼里浮动,我蹲下就可以触到它们。

如果我变成一尾鱼,我就可以钻入水洼。我会游向紫藤萝,告诉它,它春季的时候很美,就像下了一场持续一整个春天的紫色的雨。我会游向透绿透绿的玉兰树叶,告诉它,它玉兰春天时的花是玉瓣,夏天时的叶是翡翠。我会把自己嵌入绿意欲滴的翡翠中,让我的鱼骨与玉兰的叶脉相叠相通。我会游到楼顶的光里,然后被倒映至水面,变作一片粼粼波光。我会游向天空,然后融进一片云,化作一滴雨,再落下来。

落到春天的泥土里,生出柔软的水草,托起某个幻想浮在草地上游泳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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