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6点，夜还在撑着，公路上的车还没流成一条蜿蜒曲折的河流，L驾着我缓缓而行，车上的沉默隐隐流过。这其实不过是半小时的车程，但我总幻想时间再长些再长些，好像目的地遥远得不可抵达。L和我其实刚返校不过数月，但他与我都在将来的不久毕业，我还没和他在学校打过羽球，甚至没有一起上过一样的选修课。即使这本来是我开学时所期待的。我斜眼瞄向车窗外连连飘过的建筑物，有一抹淡淡的红划过了这凌晨的夜，是初阳要出来了，而这预示着我们离学校不远了。
1
我21岁的生日正好待在L车上，当时候是生日前夜的晚上11点多，我们几位相识十数年的朋友在车上聊天，随着时间悄悄走过12点，轻轻的生日歌回荡在车里面。我总是害怕生日，尤其21岁的生日，大家都在说21岁要大庆，这是大日子，是欢喜的日子。仿佛这暗示我要背负起什么了。仿佛21岁是一个人生的分水岭，就此一过，我的灵魂刷然一新，叮，你的新人生开始了。
但是我觉得21岁像溺水，在深海里渴望呼吸，顺着波面的一缕光芒游去，手伸向光照到的地方，就在那么一刻，黑暗却卷席了整片海洋。我分不清方向了，可能最终游向了海的更深处罢。我最后看到的是抑郁的深蓝色。
我21岁的生日过得并不平淡，凌晨写完文献综述，早晨看了一出不算精彩的诗歌朗诵，下午收到老师的芝士蛋糕，这是如此繁忙充实的一天。夜晚如是，只是那一夜太过催泪，我第一次渴望骑上白马，匆匆而过，奔向天亮。天亮了，我就梦醒了。那一夜有多少人我忘了，但我记得F也在，有时分不清她是太过单纯还是过于机智灵敏，一位矛盾的综合体。我很珍视她，像对待一位姐姐一样珍视。她本不会来的。所以我以为我的生日在那个夜里应该戛然而止，重归我的窄小的房间，拉下窗帘，关上灯，让电子闹钟的蓝灯和各种电子设备的微弱灯光混合在一起形成一种奇怪而抑郁的颜色流进我眼眸里，此时开一首慢歌，旋律爬满了整个房间，仿佛我自身也将融入它一样。这是我回校后的日常。
但F显然骗了我，那个夜里她叫来了好多人，捧着黑巧克力蛋糕和我想吃的芋圆冰悄悄出现，点起了蜡烛。 于是那片溺水的海洋被破开了一条缝，是那盏蜡烛点明了一盏灯塔，我亲眼看着沉默如鱼游过我身边，亲眼见证其中21条撑着我。“我怎么可能不来庆祝你的生日呢？”，F翘起了眉毛这么对我说。我把眼泪锁了起来，想着总不能流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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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我们就去夜游了。若要为归校的我选那么一个关键词，“夜游”想是榜上有名的，我总喜欢在夜深的时候走出房门，从宿舍旁爬上长长的一条坡道，然后沿着旁边的楼梯走下去芙蓉湖，就这样绕着湖不断的走。三年前我入学的时候，曾每隔数日就要爬上这一道长长的斜坡，旁边是一湾半月似的芙蓉桥，逢夜绕着桥旁的小灯就会一盏盏亮起来，将一座桥照映在黑炯炯的湖中，沉默不停游走在这黑夜里，淡淡的光芒忽隐忽现。而我尤其喜欢一切灯光暗了下来的时候，一切都变得如此模糊，我和朋友还是爬着这条坡，缓缓而行，当时候的我，大概还期待着所有的美好都能嵌进回忆里吧，带着一些懵懂，拥抱一些自以为的文学边角。
那时的树还没这么茂盛呢，如今一株一株生长起来笼罩住了这条坡道，反而添增了一份深邃而荒寂的诗意。我记忆中的坡道已经被绿植豢养起来，正如我在许多不眠夜晚拿着孤独豢养我的日子。
有好几人吧，我们先到大操场，绕着跑道一圈一圈的走，时不时抬头看那天的星星，回校后觉得最有意义的想是放下低头看手机的习惯，开始学会抬头看夜空了吧。之后我们坐在操场旁，只是坐着。一切的话语都消融在夜里了，以及这操场昏暗的灯光。高高挂着的灯，而我们都像只是侥幸躲在这小光圈下的流浪者。好高的灯好长的跑道，所以我们唱歌，向夜的星星告白。歌词不记得了。旋律好像是快的。她们音太高昂，我觉昏昏，似这夜应该被她们吵醒。我好像唱了，低沉的嗓子仿佛铁落锈的声音，夹糅在此起彼落互相碰撞的声音里。
我们都在流浪吧？似有似无的孤独。但一起流浪的还有隐隐潜伏的蟑螂，倏忽来到我们脚边企图刺杀。
没有任何旋律了。只有跑道上的尖叫和鞋大力落在地上的嗒哒声。我第一次觉得原来一群人一起夜游，是如此有诗意，这些嘈杂都会被消融在整个夜里，磨成一道道鲜明的回忆。于是我们爱上了夜游，也爱上了向星星和月亮歌唱，我们在下雨时相约夜游，在考试前夜游，在有人生日时夜游。我想夜游总是在唤醒我们孩时的好玩，我们要面临毕业了，许多人这学期一过就再也见不到。所以我们拼命在夜里走路，企图向夜发起一场挑战，把这夜再走长一些，走长那么一些。我总是走得很慢，会被他们笑像个老人，我总腼腆而不敢说，我其实只是想在这夜里待久一些，就好像我在L车里那样的幻想。
夜游的故事极长，老师说好的故事要沉淀，情绪如是，于是我在心里默默等待，想着在未来即将毕业的那一天，将整个夜所发生的故事书写下来。想着想着，我又开始沉默了。
沉默在夜里面是有声音的。
碰~
一声巨响传来。
A 突然看见B将双手重重地砸在他的名车上。
A（带着关切和些许不舍得的声音）： “你疯了吗？这可是你耗费了百万巨资进行装修的车子啊？”
B（带着愤怒和不甘的声音）： “可恶，可恶。就差一点。啊啊啊啊~”
A（好奇）： “你到底怎么了？”
好一阵无声的时间过去。
B（冷笑）： “呵！早知当初会这样，我就不该浪费怎么多钱来装修这辆车子。这辆车子你要吗？我便宜卖给你，就收个10 万吧。”
A： “你到底怎么了？回答我呀？”
有一阵时间过去。
B： “唉~ 输了场比赛。不说了，要买的话就来联系我吧，不要的话这辆车我就拿去卖废品了”
A随后望着 B缓缓走远，消失在远方，默默不语。